山脚下，有一块种植中草药半夏的地块，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出来后，商量着去看养黑山羊的一个贫困户。

在村口就遇到过一群大小不一的黑山羊，它们个头很小，长着两只白色的短角，拥拥挤挤地往外走。吴玉兴说：“这些羊要去山上吃草。”他是五里村的第一书记，瘦高个，长脸，理着寸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月亮，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其实他是贵州省第二测绘院一个部门的党支部书记。

五里村属于乌蒙山腹地赫章县双坪乡，是乡里人口最多，土地面积最大，人均收入最少的一个大村。站在山顶，四处望去，五里村的公路四通八达，随着山势起起伏伏。吴玉兴说，这些公路中有一条通威宁县，叫幸福路，其他的叫村村通、组组通、连户路。也就是说，村与村之间都有公路，小组与小组之间也通公路。

吴玉兴将车开到一个三岔口，我们下来，走向一个高坡，这里有三四户人家的样子，房屋很新，白墙黑瓦。水泥路通到了农户的家门口。一位六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在说话，一条狗温顺地跟在主人身后摆着尾巴，汪汪地叫起来。六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是这个人家的主人，他喝住了汪汪叫的大狗。他家的门前贴着各种表格，吴书记说：“这叫明示表。”我凑近一看，知道这家人姓朱，家长叫朱明志，家庭成员有大儿子朱启云，小儿子朱启高。

吴玉兴称呼朱明志：“嘿！老朱，没出门？”老朱说：“没呢！吴书记，你们快屋里坐。”老朱和吴玉兴彼此都很熟很友好的样子，客厅里很干净，围着大炉子，我们坐下来。

吴玉兴手里拿着《结对帮扶干部走访记录》，我看到最早的一次记录是2016年9月15日，表格走访的干部一栏，签的名字太潦草，我看不出来，帮扶单位写着双坪乡人民政府。2019年9月的一份记录，走访干部一栏，签的名字就是吴玉兴，内容口语化：朱家正在挖洋芋，已挖了千把斤，看见了朱启云，正常情况，是个帅小伙，在父亲的安排下，可以正常劳动，健谈。朱启高在外务工，很少电话，很少回家，家中生活正常。

我心里暗暗笑起来，想不到吴书记写意见这么接地气。

和去地里看中草药半夏不同，这里很凉快，吴玉兴解释说：“这里海拔2200米，有太阳也不热。”

这时，屋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紧接进来一个穿西服的小伙子，西服领口处露出淡粉红的衬衣，他微笑着走进来。吴书记说：“这是老朱的小儿子。”我听错了，以为是大儿子，很纳闷，我问道：“不是在山上放羊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想的是，刚才还说大儿子神经不好，怎么这么精神？老人马上更正说：“这不是大儿子，大儿子在山上放羊，每天六点才能回来。这是我的小儿子。”

吴玉兴说：“这是老朱的小儿子，他原来在广东打工，是不是最近有疫情没去呀？”小儿子说：“不是，广东那边太热了，搭架子，做钢筋。我不适应呀！我们这里最热也不到30度，那里快40度，难受呀！”

吴玉兴说：“大儿子上山放的羊，就是我们帮助补贴钱买的黑山羊。开始的时候我们想发展绵羊，剪羊毛。老朱说，他不会剪羊毛，不喜欢养绵羊，再说绵羊每次只下一只小羊，山羊能生，一次能生下两只。我和邱县长反映，能养黑山羊，不养绵羊。能养我们地方的山羊，不养外地的，水土不服。”

吴玉兴说的邱县长叫邱杰，就是他们的领头人，是脱贫攻坚的坚实力量。

吴玉兴和我说：“我和朱老汉交流后，我就考察黑山羊，发现它是贵州三大优良品种之一，毕节、六盘水等30多个县区很适合养殖，销路很好。”朱明志附和着说：“黑山羊就是这样的，吴书记了解得透。”吴玉兴又说：“我们去联系，整圈买下来了，共有73只。”只要是对脱贫有利的事，全社会都支持。吴玉兴说：“我和村支两委去买的。这里山坡陡，养绵羊也不利，老辈子里养黑山羊，个头小，上山有力量，也不娇气，好养。”

吴玉兴说：“买来后，一共分给12户，老朱家6只，转过年来就下了6只小山羊，现在朱家已经有12只羊了，现在还有几只又有崽了。可以卖掉6只，如果是公羊，可以卖给饭店，这里的羊肉粉店，用的是这种羊肉。”老汉笑着说：“我家现在有12只黑山羊了。”

吴玉兴说：“现在，只要不怕辛苦，生活就有保障。路修好了，什么都给你弄好了，剩下的就是奋斗了。”老朱和小儿子朱启高频频点头。

走出朱明志的家，抬眼望，山川秀丽，吉鸟飞翔，满眼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