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1月19日
第12版:12

大运河承载着沧州人几多回忆——

那河、那船、那岸、那桥……

本报记者 马艳

40年前的大运河 刘绍行 摄

如今的大运河 刘绍行 摄

大运河,承载着沧州人太多的回忆和期盼。

40多年前,大运河沧州段断流。望着干裂的河床、干枯的河道,沧州人心里沉甸甸的。

运河来水了,运河景观带又添新景点了,京杭大运河沧州中心城区段实现旅游通航……运河的一个个好消息,令每一个沧州人欢喜雀跃,奔走相告。

沧州是大运河流经最长的城市,南北要冲,漕运咽喉,杂技之乡,武术之乡……过往的精彩和今天的盛名都与运河有关。

到运河边走走,看两岸绿树成荫、芦苇荡漾;远望流淌千年的河水,一叶轻舟激荡层层涟漪;临河而坐,吹着微风,轻嗅水气的清香……美景迷人眼,历史在此交汇,仿佛赴一场千年的约会。

刘绍行今年73岁,是土生土长的沧州人。打小在运河边长大,刘绍行对于运河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运河通航时,刘绍行登上了观光船,一览两岸秀美风光。微风拂过,他思绪飞扬,记忆的镜头带他回到过去,一件件运河往事也随河水翻滚而来。

明代诗人在《沧州城》中写道:“沧州城,城何高,城上楼墙城下濠……但见运河绕郭流滔滔,高桅大舵长短篙,自南向北艘。”

漕运是大运河最重要的一页,大运河航运让沧州成为南北贸易的集结地,“墙内是城,墙外是市”是当时沧州城内城外商贸繁荣的见证。

刘绍行从小就住在运河边长大,白天车水马龙,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各种声音都慢慢地消失了,就能听到运河水滚滚流过的水声,哗哗作响。那时的运河水是活水,河边百姓的生活都离不开运河水。

刘绍行说:“小时候可没有自来水,各家各户都是到运河里挑水。家家都有大缸,在水里撒上一把明矾,简单过滤一下,就可以饮用了。水缸得经常淘洗,运河水里有大量的泥沙,十天半个月,缸底就沉淀了厚厚一层泥沙。”

曾经的运河水可以当成商品买卖,“卖水”曾经是运河边特殊的一种职业,沧州人形象地称其为“倒两筲”。从早到晚,河边挑水、抬水的人流络绎不绝,家里有年轻劳力的,可以自己去挑水,还有人买水喝,挑水工们赚的就是个辛苦钱。

运河不但养育了两岸的子民,还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游乐场。一到夏天,孩子们就会争相“扑通扑通”跳进运河里游泳。没有人专门学习过,都是在水里扑腾几圈,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河边长大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很少有不通水性的。

“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沧州还在大运河举行了一次大型的游泳比赛,从解放桥游到新华桥,各单位集体参加,一个单位的人全到了才算赢。各个单位的游泳高手摩拳擦掌,参赛单位将木质的大型标语横幅放入运河中,他们的横幅也写得非常有气势——到大江大浪里去锻炼。”至今,刘绍行依然清晰地记得大运河上的一件件往事、趣事。

明清时期,沧州运河之上帆樯林立,船只穿梭。自七九河开到初冬小雪,整日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外地商船带来各种布匹、丝绸,沧州本地的商船把粮食、棉花等农副产品运往外地。

原来的运河水可不是什么稀罕物,满满一漕水,水是活的,自南向北,波涛汹涌。顺风顺水时,扯起船帆,借助风力,一路畅行。若是自北向南,又遇逆风,就要纤夫们拉纤行船,二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才拉得动一条大船。

刘绍行的堂哥曾经就是一名纤夫,他的妻子每次看见丈夫绛紫色的肌肤、肩头的一道道勒痕都会忍不住落泪。

曾经的大运河,有很多以拉纤为生的纤夫,纤夫们弓着身子,赤裸着上身,卷着裤腿,纤绳勒进了黝黑的肩肉中,身后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镌刻在河滩的淤泥里。“嘿哟嘿……万里无云晴朗天,南花园紧贴着北花园,南花园开得本是老来少,北花园开得是并蒂莲……”纤夫号子久久回荡在运河之上。

大运河曾经是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的大动脉,40年前的沧州运河上的船只还很多,民船、商船、货船等各种船只在沧州停靠。若遇到顺风航行,那些帆船就会升起高高的风帆,煞是好看。

船上装的什么?上面住着什么样的人?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住在运河边的孩子们对船上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好奇。刘绍行说:“船家吃住都在船上,他们有的是一家人一起出来的,我们就跟船上的小孩一块玩。船上什么都有,能做饭、能睡觉,有时玩得太晚了,船家还留我们在船上和他们一起吃饭。”

刘绍行说,建华街运河边有一个造船厂,那里也有一个码头,专为修理船只停靠。运河航运繁忙的时候,往来的船只很多,需要维修、保养的船只就在这里停靠、修理船。大运河上的一个个码头、驿站,就相当于现在高速路上服务区,曾经大运河上,商船、货船、漕船络绎不绝,堪称水上高速公路。

如今,大运河市区段两岸一步一景,大运河景观带的建设日渐深入,运河两岸的风景如画。几十年前的运河两岸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上世纪70年代以前,永济桥的北面、河东是一片荒郊野地,长满了芦草。小时候家里穷,很多孩子都会到这里打芦草,这里的芦草长得最好。芦草是用来喂养牲畜的,割下来的芦草就能卖钱了。一天能赚几毛钱,你可别小看这几毛钱,当年能买不少东西呢。1974年,这片芦草地开始投建河北省沧州化肥厂,后来更名为沧州大化。从此,这里的人烟渐渐多起来。”流年匆匆,当年割芦草的经历却深深地刻在了刘绍行的记忆中。

永济桥南面、河东,散布着建华街、麻姑寺街、盐场街、小街子等老街巷。这里的街道长短不一,都与运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1983年《沧州市地名资料汇编》记载,麻姑寺街东起北后坑沿,西止顺河东街,全长100米,宽2米。刘绍行经常到这里转转,拍拍照,希望用影像留下运河边这些老街巷的一段段回忆。

河西岸,有一处码头,这里是运河“盐场码头”遗址。这里曾经是长芦盐的制作、存放地。“南来载谷北载鹾”,船从南方载来粮食,从北方载回去的是盐。明代,运河东岸的南川楼隶属于长芦盐运使司,用于接待各地盐商。

再往南走,就到了胜利公园,刘绍行说,这里曾经是一片晒粪场。沧州化肥厂建立之初,沧州农田的肥料都是用的天然肥料。沧州化肥厂的化肥投入市场之初,绝对是一袋难求,供不应求。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肥水不流外人田”——“当年可没有抽水马桶,粪场的工人将厕所的粪便、各家收来的粪便运到粪场中,掺上土灰,摊晒成粪干,再卖出去,给田地施肥。”刘绍行介绍说,“晒粪场一般是比较平整的沙土地,收来的粪便投入到粪池里发酵,然后一勺一勺地挖出来,摊在地上,晒成一块一块的粪饼,码起来,就可以卖了。”

沧州还有一句歇后语“南关的摆渡——过粪(过分)”,南关的位置就在现在的百狮公园。这里曾经有一个摆渡,是专门用来运粪的码头,风趣的沧州人便想出了这个独特的歇后语。

新华桥东北原为梅公祠所在地,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为驻沧淮军乐字营统领、贵州提督梅东益所建。新华桥扩建时,被拆除。

沿着运河,继续往南,便来到的运河最繁华的地界。据《沧县志》记载,沧州城墙周长8里,高2丈5尺,阔3丈6尺,顶宽1丈5尺。沧州城不大,大运河在城西蜿蜒流过,因沧州运河航运发达,为了出入方便就在南面开出一个小门,俗称“小南门”。

提起小南门,沧州人都知道。运河东岸遍布商铺和民宅,鳞次栉比。有深宅大院,也有小门小户,还有各式商铺、老字号,这里吃穿用度,样样齐全。如今透过留下来的地名、老宅,我们依旧可以想象这里曾经的繁华——

“缸市街”因此地建有“天河公”“中兴”两个缸碗店而得名;“书铺街”上,清朝设有“普文书局”;“马场街”曾经是清代卫官(五百身甲)养马、放马之地;“冰窖胡同”靠近运河,民国时有个冰窖,故而得名;“米廒胡同”在清雍正年间曾建有粮仓,米廒就是粮仓的意思……

从解放桥,沿着河东堤顶路往南,这里修建了朗吟楼、南川楼等一片仿明清建筑群。透过这些飞檐斗拱,我们仿佛穿越到百年之前,登楼、远眺、倚栏赏月,我们与这片土地的先人共享大运河带来的荣光。

沧州老人都喜欢把解放桥叫做“老桥”,把新华桥叫做“新桥”,把永济桥叫做“北吊桥”。

解放桥始建于1939年,是日本侵略者修建的,最初叫做朝日桥。战争年代,此桥主要用于军队的军需运输,所以也叫军桥。1947年,沧州解放后,此桥更名为解放桥。之前,解放桥是木质结构,虽然经过多次维修、加固,但是木桥历经风雨,不堪重负。1975年,解放桥改建为单孔双曲拱钢筋混凝土大桥。

刘绍行说:“新华桥是上世纪60年代建造的,1975年之前,解放桥还是木质桥的时候,沧州人习惯把解放桥叫做‘老桥’,把新华桥叫做‘新桥’。”

“北吊桥”顾名思义,桥的两端安装了钢丝绳索,桥面是可以升降的钢板,桥下有船通过,绳索吊起钢板,就可以过船了。

如今,大运河沧州市区段上又新建了6座步行桥,自南向北分别为九河桥、佟卉桥、百狮桥、沧曲桥、沧化桥、展馆桥。华灯初上,一座座飞虹,飞架运河两岸。

每次,刘绍行站在运河桥上,望着蜿蜒的河水,心中都会觉得踏实。这里装满沧州人的乡情,还有世世代代的回忆。

2023-01-19 本报记者 马艳 大运河承载着沧州人几多回忆——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80139.html 1 那河、那船、那岸、那桥……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