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9月06日
第15版:15

凉风起时 露白月明

■草木心

安小妹说,周三就是你喜欢的白露节气了。不是刚刚写了处暑文字么,日子竟至迅疾如此,哪怕身体不适很难过,仍如风驰电掣。

是的,白露是我喜欢的节气,就像我喜欢谷雨、小满,仿佛它不是一个自然的节气,相比小暑大暑、小寒大寒,它更像是一个有诗意和美感的自然符号。

人们在时光流转的普通日子里,创造了那么多诗意,比如说秋天:云收夏色,梧叶惊秋,凉风时起,空山新雨,红藕香残,层林尽染,风吹杏黄,清泉石上,幽窗月明,秋色清朗。这样的美,这样的诗意,足以抵挡夜来的凉意,生活的平淡,岁月的仓促。

“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草木摇落,白露为霜。秋日的燥气,一下子就被消解了,草尖上的晶莹,是天地交互、冷热交替的结果。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诗经》里的露珠,与今天的一样美。更何况,还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莹莹白露,映照着两个人眼中的爱意与惊喜——秋天原来是那么美好的季节,化繁为简,明净纯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写秋景,这是最有意境的句子。此时,又是这么应景,应沧州运河通航的景。这是运河的大事,沧州的大事,虽然因故未能在第一天乘船体验,也必须要在这里记上一笔。岸上的树染上了一抹金黄,两岸的蒹葭还青葱着,河水是深沉的碧绿,像一幅莫兰迪绿的锦缎,铺展着、绵延着。船来了!锦缎上就画出了层层叠叠的波纹,跳跃不止的浪花,好一幅生动的青绿山水。

这是一条穿越城市身体的河,也是一条穿越时光隧道的河,还是一条穿越人类心灵的河。一条河流存在的意义,是地理的,文化的,经济的,生态的,也是情感的。这个秋天,这条河的苏醒,慰藉了无数沧州人的心。还有什么比关心和热爱更能体现一条河流之于一座城的重要呢?

那些铭刻在记忆里的时光片段、曾经入眼入心的美好,因为这样一个时刻,在这个秋天,活泼泼地复活、生长。一船明月,再过沧州,白月光照在河上,照在船上,也照在所有沧州人的心上。在这条古老而又崭新的河流上,这个季节多了更多意味,让我们忘掉时间刻度,忘掉季节转换, 在任何时刻,启程,可以开始,可以结束,可以归来,拥有每一个当下,每一眼美好。

有人说,一个人的衰老,是从丢失诗意开始的。河流也是,河水与航船,是河流最诗意的状态。

自认对生活保有一份热情,与那些热爱生活的人相遇,总有欣喜的感觉。在池上隐居,更加仁厚温润通透的蒋勋先生,看山边闲云像轻纱静默;听与苏东坡灵魂相通的意公子读着“十年生死两茫茫”潸然泪下的感性与对美的解读;听璐璟对着世间万物灵性以读,带着我用植物重新观察世界,以一方见地,读懂一棵小草的从容不迫,一颗果子的成长与期待。

人应该向植物学习。秋天到了,叶子黄了,该绽放时好好绽放,该飘落时安然飘落,坦然接受生命中的各种状态。

人生譬如朝露,世间从无永恒。明白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发生,就会多些坦然。不如对清风朗月、一花一草、一蔬一饭多些热爱,把握生活中每一个可以感受幸福的瞬间。

周末朋友小聚。一个酷爱读书的男人,被自家女人视作良师益友、大脑入侵者。简单的日子,一壶茶,一本书,一株绿植,相看两不厌,细探一座城市的文化细节,过一份你敬我爱的有趣生活。 眼中景,碗中餐,身边人,三餐四季,幸福安康,灯火可亲,已是人间好光景。若再是知己同频,对坐闲谈,可不就是神仙眷侣,人生大幸?真正的爱,像阳光,可以唤醒,可以照亮,可以温暖,让人忍不住对这个世界释放微笑与善意。

因为,从本质上,人的灵魂都是孤独的,都渴望相逢和倾诉。难怪古人都喜欢延宾清话。春鸟秋虫,夏蝉冬雪,金露凉阶,清宵夜半,把酒言欢,话尽平生,是趣,也是福。

植觉先生用了3年记录45种花开的瞬间。丁香,月季,玉兰,梅花,白樱,木槿,瑞香,李花,紫藤花,石觚花,格桑花,芍药花,合欢花,栀子花,打碗花,风铃草,酢浆草,耧斗菜,菲油果,六月雪,唐松草,风车茉莉,圣心百合……每一个瞬间,都是花儿们在努力展现它独一无二的美。而我们,有幸遇见。既然遇见,这美好,就值得放在心间。

去年白露节气,几位好友一起饮白露茶。今年茶又陈了一些,喝起来该更加醇厚有滋味,也恰如老友,越老越亲,久处不厌,彼此治愈。

天地人,是一个整体,爱人就是爱己,伤人就是伤己。这是节气给人的启迪。人类最高的文明,就是与自然好好相处。爱上一朵花开,爱上一片云起,就没有枯荣凋零,没有水尽山穷。让过程性幸福替代目标性幸福,就找到了人人都爱苏东坡的原由:他保持天真纯朴,终身不渝。他一直卷在政治漩涡中,但他却光风霁月,超越于苟苟营营。

凉风时起,秋阳不燥,且享受这生命中最好的光景。

2022-09-06 ■草木心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68832.html 1 凉风起时 露白月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