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吃饭穿衣量家当。生活好弱无人见,衣服包装众人瞧”。在农村,衣衫穿着是衡量农户经济条件、交际脸面的一张重要名片。
男耕女织是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老家农村几乎家家有纺织工具。与男人种地犁田一样,纺线织布是家庭主妇的看家本领。
纺车纺线
据推测,手摇纺车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由绳轮、摇柄、锭杆儿、支架、底座等部分组成。工作前,把弹过的棉花拆分成绺绺薄片,用筷子或秸秆搓成若干筒状细棉条(方言称“布结”)备用。纺线时,先将一段“引线”缠绕在锭杆儿上,一手捏棉条,一手摇纺车,随着绳轮“嗡嗡”的转动声,对接的棉条神奇地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细线。棉线越积越多,线穗越纺越大,直至锭满卸下,重纺线团。
抗战时期,八路军开展大生产运动。周总理带头纺线,“手里握紧棉花卷,根根线条往外拉”,歌词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了延安军民用纺车纺线的热烈劳动场面。纺车为解决将士们的穿衣问题立下汗马功劳。
梳理线团
多少个不眠之夜纺成的上百个橄榄状线团,一一倒绕在十几个线拐(挠子)上,谓之“拐线”或“绞线”。而后是“走绺”“牵线”,这是农家织布的重要一环,它决定着布匹的长短、宽窄。
选一宽三四米、长十几米的空场地,侧面墙壁或树上悬挂与线拐相同数量的钩环;地面两端并排楔入数个线橛子,四五名“拾交”“挂绺”人员分工穿线、挂线。经过一番“牵线”整理,聚拢在一起的各路绺线,整齐、有序地排挂在地面木桩上。
而后进入上浆、刷线阶段。将梳理好的一百多尺经线线团,用稀白面糊浸泡后装入木桶,置于阳光充足的街道或院落地面“拖车”上。拎出一端(团线留置桶内),拴挂在离地面一米左右的织布机头线柱上,摊平、抻直、拉紧湿漉漉的浆线,十几名妇女用类似炊帚的大刷子,在线段前后不停地“嚓嚓”刷抹,直至风干凉透后,层层卷起来待用。
蹬机织布
上机前,须做好几百根经线的递缯、穿杼(扎筘)及纬线做穗(布梭用)等系列“栓机”准备工作。
农家织布机的底座类似一张传统单人木床,前端机头放置绕满经线的线柱,柱两端有木翅,可调控转动。后面是高大的木框支架,上面装有提拉线板,两组引绳分别通过两片线缯(各为经线一半,高约20厘米的片状线刷)连接底端踏板;双脚交替踩踏,两缯片忽上忽下,布梭从经线上下交错空档间瞬时穿过,牵引纬线与经线交合,机杼顺势推挡挤压——经纬纵横交织不绝,纺棉织布大功告成。
织布时,机身要有一定的倾斜度。织女们端坐在织布机尾部的布柱前,踏机穿梭,手脚并用,协调配合。“咣当咣当”的娴熟动作,如同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余音绕梁,令人陶醉。
从弹花搓条、纺线、拐线、牵线、浆线、刷线,到栓机、递缯、扎筘,蹬机穿梭,大的工序就有十几道,织花布更为复杂,工艺要求更高。老家一带,通常一匹(机子)布长120尺、幅宽1.5尺、经线500根左右,需要纺十多斤棉花、150来个线穗,累计三四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成。
农家织品完全由纯棉做成,天然质朴,虽粗糙,但冬暖夏凉,穿用舒适。这古老的工艺,曾织就包裹生命的襁褓,为女儿缝制喜庆的嫁衣,做成百姓御寒的棉袄、棉被及床单、门帘、毛巾、鞋袜等一切日常穿着用品,深受庄稼人欢迎。
光阴荏苒,日月穿梭。如今,“嘤嘤嗡嗡”的纺车声,“咣当咣当”的织布声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耳畔,现代化的纺织工业早已取代了传统的农家织女作坊,但那质朴厚实的粗棉土布,永远浸染、沉淀在乡间院落,传承着珍贵的民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