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26日
第15版:15

扁担 水筲 老水井

■张永祥

吴桥县东南一隅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村庄,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每天朝迎晨阳,晚送夕阳,袅袅炊烟,牛马欢叫……水筲的节律伴着河水潺潺,还有皮孩子的欢笑。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家家户户都挑水吃。一根扁担、两只水筲,还有一口盛水的大水缸。一般村子里都有一两口老水井,人们吃水就到老水井里打。拿起井绳,用井绳钩子挂在水筲梁上,系到井里,来回摆动,水筲满了往上拉。打满两筲水,抄起扁担往家挑。

我们村子西南靠近池塘的这口老水井什么时候挖的,存在了多少年,没有人能说得清。这口井是用青砖砌成的,井口是圆的,直径大概有1.5米,越往下内径越大。也许因为年代久远,老水井的四壁长满了青苔。

儿时,我们经常趴井沿,水面映着我们稚嫩的脸孔,甚至残缺的门牙。

挑水的扁担有木制的,也有用竹子做的。扁担讲究两头尖,中间儿宽,挑起来两头颤。无论是采自深山老林的桑木,还是取之峡谷山涧的毛竹,其外形都是简朴自然,直挺挺的,不枝不蔓。在院子里的南墙或门洞的墙上打两个楔子,挑水扁担就放在楔子上面。

挑完水后,水筲靠水缸放着,下面垫几块砖头,筲底朝上,让太阳晒着。最早的水筲是木制的,被水侵泡后,特别沉。再就是黑铁的,不过容易生锈,后来都换成白铁的。我家的水筲就是白铁的。

那年月,家家户户都少不了水缸。我家的水缸是棕色的,缸体上裂了一道竖纹,缸沿下用铁条打了个箍,缸口盖着圆形的木盖,防止灰尘掉进去。

一缸满满的水,承载的是一家子的生活与希望。煮饭做菜,洗脸冲澡都靠它,就连养鸡养鸭也离不开它。一缸水不断地用,不断地补充。

夏天,每当我从外面疯玩回来,口干舌燥的时候,舀一瓢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凉,甭提有多爽了。

每到冬季,水缸里的水会结一层薄薄的冰碴儿。对农家孩子来说,那冰碴儿带来的快乐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的。用水瓢小心翼翼地捞起冰碴儿,放在嘴里“脆响脆响”的。小嘴唇冻得通红,冰牙根,凉到心底,比吃冰激凌过瘾。

清晨,不知谁家的大公鸡领鸣一声,接着全村的大公鸡叫声此起彼伏。门拴声、狗吠声、水筲撞钩声……不时从全村各个角落发出,好不热闹。人们挑起扁担勾上水筲到井上打水,一路发出有节奏“吱扭吱扭”的响声……这吱吱扭扭的响声,宛似一首乐曲,亲切熟悉。

在一天的不同时段,老水井成了左邻右舍见面最多的地方。水井旁“叮咣、叮咣”打水声,“啪嗒、啪嗒”的洗衣、洗菜声,孩子们打闹嬉笑声,女人们的说笑声,相互交织在一起,那可真热闹!

我学挑水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那些年父亲经常不在家,挑水都是母亲的事,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我学着挑水。刚开始学打水,把水筲“嘭”重重地往老水井里顿,水筲始终浮在水面上。来挑水的大人见状,从我手里抓过井绳,左摆右摆灌满水,三下两下就把水打上来。

慢慢地,我也学会打水了,先把水筲倒立起来往井里放,然后摆动水筲的井绳,见差不多有半筲水了,就铆足了劲儿,左右手在井绳上倒换着,终于把水打上来。开始挑半筲,即便是这样扁担还是硌得肩膀疼,忍不住就用一只手扶着扁担。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停下来,歇一歇,再挑起来走。

就这样,半筲、大半筲,然后满筲。挑水走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扁担跟着颤悠悠的,挑水的路上就不用再放下歇息了。一根扁担,两只水筲,看着简单,挑起水来并不简单,既需要力气,也讲究技巧。就这样挑水的扁担在我肩上撂了几年,直到村子里打了深机井,吃上自来水,我才从挑水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

儿时乡村,谁家离得了扁担、水筲、老水井?扁担、水筲、老水井,那是各家各户的命根子。幽幽井水,滋润了一方水土,漫漫岁月,养育了一代代人。

2022-07-26 ■张永祥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64757.html 1 扁担 水筲 老水井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