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艳 张丹 李小贤 祁晓娟 摄影报道

早上6点30分，马亚萌听到闹钟响，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开始看她种的树。

进入芭芭农场给果树浇水，然后再到拼多多给菜园里的菜施肥，接着到美团和淘宝上的天天赚鸡蛋小程序给小鸡喂食……一番忙活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20分钟。

每天两小时

浇菜种果树

随着电商的兴起，越来越多的购物平台上添加了一些游戏类的小程序。商家宣称，人们只需要定期浇水施肥，就可能免费获得水果、鸡蛋等商品。商家此举吸引了一大批用户去主动“薅电商的羊毛”。

今年38岁的马亚萌就是热衷种树的一位。她最开始是在芭芭农场上种果树。

进入芭芭农场后，网页上出现一片绿地，可以选择种一棵果树，猕猴桃、苹果、橙子等任选其一。

最初种下的是一颗水果种子，果树等级为一级，通过用户施肥，这颗种子就可以长大、开花、结果。当升到15级后，“果实”才会成熟。“果实”成熟后，用户可以花一分钱包邮得到一箱水果。

马亚萌觉得，不用花钱就可以得水果，这是个很划算的事。

为了拿到商家免费赠送的水果，按时给果树施肥就成了马亚萌生活的一部分。

每天登录芭芭农场，可以获得一些肥料，如果想获得更多肥料，就需要按照游戏规则浏览商品、分享链接、下载软件等。

在芭芭农场里，每次浏览15秒的商品广告，就可以获得相应的肥料，每天有几十个类似的任务需要完成。

马亚萌说：“在浏览商品页面时，说是浏览15秒就可以完成任务，但往往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我都会多看一会儿，完成一次任务需要花费几分钟。”

浏览的时候，看到一些可买可不买的商品，马亚萌也会忍不住出手购买，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能量去让果树成熟。

为了增加用户黏性，在每天的早上7点至9点，中午12点至1点，下午5点至7点，芭芭农场还会赠给用户打卡礼包。规定的时间登录游戏，即可领取赠送的肥料。

忙碌了两个月后，马亚萌收到了第一箱免费的苹果——7个小苹果，大约1.5公斤。

虽然收获不多，但还是让马亚萌尝到了甜头，她扩大“种地”范围，先后玩起了拼多多种菜、美团养鸡等4款小游戏。

这些游戏的套路都和芭芭农场类似。

自此之后，马亚萌花费在这类游戏中的时间越来越多。从最初的每天几分钟，一直发展到现在每天数小时，甚至是有空就玩。

她粗略地算了一下，一次收获的商品价值10元左右。要想完成一次收获，哪怕很勤奋，她也需要两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

在看到一个购物平台上又推出了“天天种大米”的游戏小程序后，马亚萌突然觉得自己每天浪费的这些时间很可惜，决定不再为免费的“收成”入坑了。

要想得“肥料”

必须先购物

张晓楠在芭芭农场种了一棵柑橘树，在今年春节前，这棵树成长到了13级。

按照规定，等果树成长到15级，张晓楠就可以免费获得一箱水果。

为了图个好彩头，年前收到免费的水果，张晓楠可谓是“铆足了劲”。

可张晓楠发现，果树成长到13级后，成长速度越来越慢，需要越来越多的肥料去养育。

系统每天给的肥料量很小，要指望这样的施肥速度拿到免费水果，别说在春节前，估计等到春节后很长时间也拿不到。

为了让果树能成长得再快些，张晓楠开始想办法。

系统给出了一些任务，做完这些任务，能免费拿到一些肥料，但依旧很少。一个偶然的机会，张晓楠看到，系统提示在指定网页购货，可以获得很多肥料。

张晓楠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赶紧在货单中查看起来。

很快，她花10元钱下单了一包垃圾袋，尽管家里还囤着很多。

一边下单，张晓楠一边安慰自己，“反正垃圾袋也过不了期，早晚用得着。”

购物获得的肥料果然奏效，经过张晓楠一顿施肥，她种的果树很快成长到14级。

还剩最后一级就可以免费领取“果实”了，第一次种树的她有些激动，盼着能更快将树种“圆满”，她施肥的劲儿更足了。

为了得到肥料，张晓楠不得不再次买东西。这次，张晓楠花了10多元钱买了一组衣服挂钩，“虽然也先用不着，但在家放着，估计早晚能用上。”

只是，这次买完东西后，她发现，系统给的肥料比上次少多了。

张晓楠嘴里高呼着“上当”，可还是奢望能把树种到“结果”。

终于，在离春节还有10天的时候，她的柑橘成熟了。3天后，张晓楠收到了盼望已久的一箱免费柑橘——10个。

在超市买这些柑橘最多不过10元钱，可为了这免费的柑橘，不算搭进去的时间和精力，张晓楠还花进去了20元钱。

“绑架”好友

组团“种树”

“姐妹们，咱们一起种的果树快升级了，千万记得去施肥哟！加油！”市民张静在合种水果姐妹群中发了一条消息。很快，就有好友回复“好的”。

每天提醒好友去网上浇灌果树，已经成了张静的一个“工作”。

前段时间，张静在一个网络购物平台上开始种果树。为了让果树尽快“成熟”，她将种果树的链接发送给了几名好友，希望大家可以组团合种。等到果树“成熟”后，一人可以免费兑换一箱水果，水果重量预计在1公斤到2公斤。

有的好友没有这款可以浇灌果树、免费领水果的应用软件，还专门为此进行了下载。很快就有4名好友加入进来，形成了一个合种果树的小团队。团队的目标是获得免费苹果5箱。

为了互相督促去给果树浇灌肥料，张静专门在微信中建立了一个名为“合种水果姐妹群”。到了晚上睡觉前，张静总会特意打开手机去看一下果树成长进度，如果看到有好友没有浇灌肥料，她除了会在种果树的网页上召唤好友，还会专门到微信群中去提醒好友。

浇灌水果的肥料需要通过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来获得。有的任务是逛精选好物，有的任务是买实惠好物送肥料，有的需要邀请好友助力……完成任务量越多，得到的肥料越多。为了得到这些肥料，张静每次都期望好友们尽可能地完成所有的任务。

有一次好友在微信群中吐槽，为了多领点肥料，她稀里糊涂下载了好几个用不着的应用软件，费了不少的流量。她的消息一出现，瞬间就引起了其他好友的关注。紧接着，另一位好友吐槽，她将肥料助力邀请的链接分享给了一些好友，希望他们为自己助力。有朋友问她链接是不是病毒，别被骗了。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分享给好友了，怕打扰到朋友。

张静说：“我以前单独种过水果，养过小鸡，想起来的时候就去浇灌肥料、喂点饲料，虽然花费些时间，但我只将它当做一个游戏。当我邀请好友组团参与后，本来娱乐的事，现在竟成了一项‘任务’，‘绑架’了好朋友。”

莫被“免费”套牢

浪费时间损害健康

天猫的芭芭农场、拼多多的多多果园、京东的免费水果……当许多人热衷于免费领水果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为此消耗了大量时间和精力。

记者随机采访了30名市民，其中有23人参与过购物平台的“免费领水果”活动。

王蕾蕾是一名超市从业者。她第一次体验芭芭农场的免费领水果的活动，是朋友拉她参加的。

为了领到一箱免费的水果，她花了近半年的时间。现在，王蕾蕾果断放弃了这类“免费”的游戏。“看似免费，其实，我在不自觉中浏览了很多网页上的广告。”王蕾蕾说，“我觉得不仅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天天抱着手机浏览网页，接收到很多碎片化的信息。”

无论在哪个平台，“花时间”是免费领取水果的必要条件。

记者了解到，玩这类游戏，人们通常需要在一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里，通过签到、浏览、购物、分享等方法来挣肥料。

“我在好几个平台种过果树，以期收获商家赠送的水果。各个平台的规则类似。”市民徐敏说，为了一箱免费的水果，她看过购物直播、抽过奖、参与过游戏。在费尽“千辛万苦”得到免费水果之后，她才惊觉自己在这家商店复购了不少的东西。“我觉得平台通过这个方式促进了新的消费。”徐敏表示。

为什么人们听到“免费”的东西，就会如此热衷呢？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于丽丽告诉记者，当网络上各种免费的东西纷至沓来的时候，很多人在错综纷繁的信息中容易迷失方向。

有人认为，为了免费的水果或者鸡蛋，消耗一点时间是无所谓的事。但如果人们对免费的东西形成一种惯性并沉溺其中，则对精神和健康都不是一件好事。为了得到免费的东西，很多人投入的时间过长，容易产生焦虑和疲劳情绪。“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于丽丽表示，商家打着免费的旗号诱惑消费者，消费者为此耗费了大量时间、精力甚至金钱并不自觉，其实得不偿失。“免费的东西是一种诱饵，诱使人们不断投入。喜欢玩的人应明白其中道理，适可而止，千万不要被它套牢。”于丽丽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