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17日
第12版:12

北宋沧州的战争风云(下)

■殷毓平

“澶渊之盟”后,北宋王朝保持了百余年的相对和平时期。这期间,沧州一带得到了休养生息,生产力得到快速发展,百姓生活相对安定。直到北宋末年,宋金联合灭辽后,金人趁机大军南下,最终导致北宋灭亡,百姓生灵再遭涂炭。

在宋金战争中,沧州一带军民表现了英勇顽强的爱国精神和民族气节,他们坚持抗金,拒不投降。在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失陷、徽钦二宗被俘后,当时的河间府以及沧州等地还在威武不屈地坚持抗金,成为在两河之地(河东、河北)为数不多的抗金最久之城池。

河间守城战

时间:靖康元年(1126)

北宋将领:种师中等

《水浒传》中,九纹龙史进的老师王进避难到“老种经略相公”处,鲁智深则在“小种经略相公”麾下做提辖。“老种经略相公”指的是北宋名将种师道,“小种经略相公”则是他的弟弟种师中。这位“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曾为解除河间之围起到积极作用。

宋徽宗靖康元年(1126)二月,金军围攻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州)、河间三镇。

金军到达中山、河间,两城军民“以死固守,不肯下”。军民不畏强敌,奋勇抵抗,金军攻城不下。这时,宋徽宗的第五个儿子肃王赵枢,及河北割地使张邦昌等在金军看管下,躬身来到城下。

张邦昌,永静军人。他进士出身,官至宰相。靖康元年正月,金军围困北宋都城汴梁,宋廷主张和谈。金人要求大量金银,还要徽宗的子弟到金营作人质,并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宋廷派出投降派张邦昌等去谈判,康王赵构做人质。金人说赵构不是嫡子(赵构是钦宗赵恒的异母弟弟),给退了回来,于是徽宗的第五个儿子肃王赵枢成为人质。

金军来到河间城下,遇到军民顽强不屈的抗击,于是让在金营中的肃王赵枢、张邦昌等来到城下,劝说军民投降。

城上军民同仇敌忾,怒不可遏,对这些没有骨头的家伙毫不客气,待之以石头和弓箭。肃王赵枢、张邦昌等狼狈不堪地逃走了。其他几个边郡也都一样坚决抗金,拒不投降。

相持之中,“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率领“种家军”赶到了!种师中时任河北制置副使,任务就是救援中山、河间。

一边是城中军民顽强抵抗,拒不投降;一边是种师中大军逼近,金军见势不好,慌忙撤退。河间、中山得以保全。

此后,种师中又收复了寿阳、榆次等县。在支援太原的战斗中,由于姚古、张灏两军失约不至,种师中孤军作战,英勇捐躯。

种师中虽然牺牲了,但他的哥哥种师道等抗金将领纷纷前来勤王,金军见勤王军队越来越多,急忙撤退,东京汴梁暂得保全。

再说议和派代表人物张邦昌。

张邦昌虽陪赵构、赵枢同赴金营,先后和两位皇子度过了一段尴尬、艰难的日子,但最尴尬的日子还在后面。

靖康之难后,张邦昌被强迫建立“伪楚”政权。当时,张邦昌托病拒绝登基,甚至想要自杀,但“金国文字来,限三日立邦昌,不然下城屠戮”,金人以屠城相威胁,迫使张邦昌就范。

张邦昌登基后,办公地点,桌椅摆放都不是按照皇帝的惯例,自称“予”而不是“朕”,公文往来称“手书”而不是“圣旨”。后来金国大军准备返回北国,已经身为“皇帝”的他身服缟素,率领满朝文武,向身陷牢笼的徽、钦二宗遥拜送行,涕泪俱下。

金军一撤,张邦昌立刻大赦天下,毅然还政,献大宋国玺,立康王,请宋哲宗元祐皇后垂帘。高宗赵构念张邦昌没有失君臣之道,又有迎立之功,封张邦昌检校太傅等职。但高宗立足一稳,便贬放张邦昌到谭州(今湖南长沙),建炎元年(1121),将张邦昌赐死于谭州。

抗金之战

时间:靖康元年至建炎元年(1126—1127)

北宋将领:权邦彦、宗泽

在北宋末年抗金的战争中,有位河间人应为后人所铭记。他就是北宋名臣权邦彦(1080—1133)。权邦彦本是国学教授出身的文人学者,在靖康危难发生、官员纷纷南逃的时候,他却到北方守城,成为令人敬佩的“逆行者”和勇敢对敌的“战斗员”。

靖康元年(1126)十月,权邦彦任冀州(今属河北衡水市)知州。他向皇帝辞行时,钦宗感慨地说:“现在兵起北方,士大夫们都请求去南方,只有你请求去北方,真是体恤国家啊!”

权邦彦就任的路上,遇到士大夫从大名(今邯郸市大名县)逃出来,对权邦彦说:“金人将要侵入,您不要前去,太危险了!”权邦彦说:“我愿为国家死得其所!”权邦彦没有退缩,而是命令车驾加速前进,成为勇敢的“逆行者”。

面对入侵的金人,权邦彦率领河北兵士与抗金名将宗泽共同奋战。靖康二年(1127)正月,名将宗泽来到开德(今河南濮阳市),与金军13战全部获得胜利。在这大好形势下,宗泽发书给北道总管赵野、河东北路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懋,让他们乘胜合兵,救援京城。这三人却认为宗泽狂妄,不予理睬。

金兵第二次攻打开德。此时,权邦彦赶来了,与宗泽的部下孔彦威合兵夹击,金兵再次大败。

康王赵构受命为兵马大元帅,朝廷令赵构率河北军队救援保卫汴京。权邦彦率领河北兵士2500人,与宗泽的军队会师于澶渊(今河南濮阳市西),并直趋韦城(今河南安阳市滑县东南),占据了刀马河畔的有利地形。他们建下数十个营垒,离京师已经不远。可是,约好同进的宋军各路兵马却没有赶来。金兵侵入,人数众多,宗泽与权邦彦势单力孤,实力悬殊。宗泽说,我们这是以肉喂虎。他们只好移师南华。

靖康二年(1127)四月,金兵俘徽、钦二宗北去。五月一日,赵构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市)即位。赵构命令各路兵马前去追袭金兵,权邦彦与宗泽急忙赶赴卫、滑等地,可惜金人已经渡河而去。

权邦彦与宗泽同往大名征募义兵,高宗又亟召权邦彦与宗泽赶回应天府,二人只好回师。

南宋建炎元年(1127)六月,权邦彦任东平(今属山东泰安市)知州。权邦彦对皇帝说:“愿陛下不要轻意放弃南京,臣当死守东平!”

当时,黄河以北地区几乎都被金军战领,京东的州县有一半投降了金人。权邦彦镇守的东平州,是只有疲弱之卒的一座孤城。

金兀术集结了20余万军队围住了东平城,城内粮尽而没有救兵到来,以致城内易子而食。权邦彦仍以忠义之气激励军士,并且亲自摧锋陷坚。金兵深以权邦彦为患,写了一封劝降信射入城中,信上说:“投降即可富贵,何必顽抗,自讨苦吃?”权邦彦大骂敌寇道:“我深受国恩,为国家死而无憾,岂能为异类之臣!”

东平被围了数月之久,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终被攻破。军士百姓共同保护权邦彦突出重围,而他的父母、妻子均落入敌手,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侄子逃了出来。

权邦彦自请失城之罪,皇帝爱其忠义,没有治罪,表示高兴他能够回来。

从北宋末年徽宗时期最高学府的讲师,到南宋高宗时期的副宰相,权邦彦曾经种学织文,成为文籍先生;也曾戎马倥偬,历经血雨腥风。晚年的他筑屋江西婺源之东,自号“且然居士”,最后就长眠在自己多次吟咏的婺源山川之中。

瀛、莫、沧保卫战

时间:南宋建炎元年至建炎二年(1127—1128)

北宋将领:马忠、张涣、陈遘

钦宗靖康元年(1126)八月,金兵再次分两路大举攻宋。闰十一月,金军攻克汴梁。靖康二年(1127)四月一日,金军押徽钦二宗分两路返北。当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称帝,改号建炎。自此,北宋灭亡。

而此时,沧州和保定一带的军民还在坚守城池,奋勇抗金。这些城池的坚守,不仅彰显了民众的气节、爱国的大义,而且为在应天府登基的宋高宗赵构争取了主动。建炎元年(1127)五月,高宗命中军统制马忠、后军统制张涣,率兵万人来到河间,主动出击,追袭金人。

但是,高宗很快又重用奸臣,放弃中原,南逃扬州。中原仅存的几座城池成了孤城。

建炎元年十一月,金世祖第十一子完颜阇母率兵攻陷河间府,又在莫州击败万余宋军,河间府的各州县皆被侵占。

在沧州,军民坚守城池。金大将乌雅沃哩布(也称完颜吾里补),率大军杀来,刚刚越过沧州城的壕堑,城中宋军冲出城来与金人展开殊死拚杀。怎奈沧州城被困日久,军民人困马乏,最终被乌雅沃哩布的金军所击败,沧州城终于陷落了。

中山府是北方最后一座陷落的城池。中山知府是此前在河间任过知府、率军民抗金得胜的陈遘。陈遘历知中山、真定、河间府。金人再至,时任中山知府的陈遘坚壁严守。京都既陷,朝廷割两河之地求和,派他的弟弟陈适来到中山城下动员他投降。陈遘在城上大声说道:“主辱臣死,我们兄弟平时以名义自处,难道现在要当出卖国家的囚徒吗?”继续率领军民英勇作战。建炎二年(1128)三月,陈遘及家中17人被叛将杀害,城门被打开,中山最终陷落。

战争是一面镜子,它照射出正义与邪恶的本相,也凸现勇敢与懦弱的灵魂。在国家利益面前,有胆小自私者逃跑或投降,更有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鲜血,留下慷慨壮烈的悲歌。

本文主要参考:

《宋史》卷六、二百七十九、二百八十九、三百二十六、四百四十六、四百四十七。

《续资治通鉴》卷四十五、卷四十六

《九朝编年备要》卷六

《宋史全文》卷五

《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十八

《梁溪集》卷七十三

《靖康要录》卷五

《金史》卷八十二

(乾隆)《河间县志》整理点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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