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春

鞭炮响起时不算春天

只有我站在大平原上吼一声

像惊雷撕碎漫天的彤云

春联贴上了门楣不算春天

只有我那排脚印

踩过他乡回到家门

灯笼挂起来时不算春天

只有我的心也挂起来

像喜鹊登枝挂上了眉梢

秒针扫过立春不算春天

只有我的眼睛扫过你的眼睛

才算看到了春天

这都算不上真正的春天来临

只有看到母亲站在门口

头上插着一朵盛开的腊梅

像地平线上升起了太阳

老屋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父亲埋进地里

坟头上开始有钻出草芽

鹅黄地张着小手臂

像我抱在父亲的怀里

有雨的春天和有泪的我

再也难以区分彼此

春天

春天很短

阳光的快刀剔除雪的

白肉，露出骨头

风一吹就散了

土岗，荒草，瓦砾

这些盖在白雪上的童话

现出原形

那发芽的

草芽，树芽，麦芽

是新肉吗

痒痒的，似乎

就长在看不见的伤口上

在春天的桃园

究竟多近的亲人，才到村口

就听到了脚步，迫不及待推开家门

我说的是春风的脚步

推开门的，是一树的桃花

是一园子的桃花，那么多

熟悉的面孔，有酒窝，酒窝里斟满酒

总有认不清的，那些记忆

盖在池水的涟漪下，藏进皱纹

总会凋谢的。趁着年少

快盛开，快把那些花瓣装订成书

总有一朵最先开放，也总有一朵

想了又想，开得最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