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07日
第15版:15

剃头匠老李

■叶森岚

初冬的傍晚,夕阳斜斜地披挂在幸福院高高翘起的屋檐上,仿佛一颗熟透的柿子,把院子里几位老人灿烂的笑脸映得通红。老人们夹杂着土话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一阵乱飞。

老李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村里留守老人比较多,到了月底理发的日子就聚到幸福院里来等他。老李保持着两个月来一次的频率,以免老人们的头发过长而遮住眼睛和耳朵。他手艺好、动作温和,很受老人们欢迎。最重要的是,他给老人们剃头免费。

老李的剃头挑子一头先进了院子门,就有眼尖的老人热情招呼:“哟,老李来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马上就送到了老李眼前。

老李笑盈盈地放下挑子,摆好马扎,顺手接过热茶一饮而尽。屁股都没挨着凳子坐,就转身从挑子里拿出大方巾用力抖落几下,问:“今个轮到谁先来?”

村头的郝大爷刚舒舒服服地洗完头,头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大伙推着让他先剃。他也二话不说,往老李面前一坐,“老李头,给我留点鬓角。上次剃完头回去,路上的孩子们都笑话我的脑袋像圆滚滚的鸭蛋……”

大伙闻言一阵哄笑,有人揶揄道:“郝大爷,这头就是要剃得亮堂,连你家的电费也省了呀。”

老李嘴上没有接话,手里已经忙活开了。他一只手轻扶郝大爷的脑袋,一只手握着推子“咔嚓咔嚓”自下往上捋。到头顶的地方发量明显变少了,他斜斜地推过去,用梳子比划着,留着些许头发护住鬓角。

推好头,老李从挑子里掏出一盒爽身粉,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粉扑,在郝大爷的额头、脖颈里又薄又匀地拍打一遍,又用软刷细细地扫净毛屑,从额头开始,鬓角、耳根、后颈脖,再绕到脸颊、下巴……最后连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抚平了。

“得劲!”郝大爷从老李手中接过小圆镜子,细细端详一番,漏风的牙齿挡不住心里满满的谢意。

老李看着第一个作品完美收工,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张大爷,胡子茬也长了,等下我给你修一修。”“赵老兄,喊你几声都听不着,这次再给你把耳朵掏一掏。”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回应他,像自家人唠嗑般自在。

偶尔,老李也会聊聊自己这个月走了哪几个村庄,认识了多少大爷大婶。东聊西扯中,老李的生活像渔网抽丝般扯出来。原来老李退休前是小学教师,儿子们研究生毕业后都在城里安了家,一年难得回来一趟。退休后,他便自己给自己寻了个活计,加入了镇里的义工团队,重新捡起剃头的老手艺。大家对老李更加敬佩了。

“心里有了惦记,手里有了活干,人都感觉年轻了呢!”老李手里的剪子又发出悦耳的响声。他的额头逐渐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仿佛繁星般闪闪发光。

2022-02-07 ■叶森岚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48408.html 1 剃头匠老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