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和地桌如一对亲姐妹。固名思义,炕上放的是炕桌,地上的叫地桌。
儿时,我家大屋里有个地桌,方方正正,红漆面,桌面上是油漆匠画下的红色牡丹,喷芳吐蕊,一团喜气。高约80厘米,四周放着四个小方凳。家里来客人,先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吃饭时地桌便是餐桌。
炕桌相对低矮,桌面呈正方形。大约1平方米大,高约40厘米。乡下人家四季农事忙,白天忙完,回家上炕缓缓筋骨。吃饭时,把炕边立着放的炕桌放平了,摆上碗筷,一家人头对头地围在炕桌边吃饭。
吃完饭,抹过桌子,学走路的小孩沿着桌边蹒跚学步,摔个屁股蹲,扶着炕桌站起来继续绕桌子走。小孩嘴里咿咿呀呀,时不时朝刷锅的妈妈笑笑。
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长辈们都上炕坐。炕桌上摆上枣茶、花馍。有时就在炕桌上打牌,玩到尽兴处,扑克甩在桌面上,“啪啪”直响。
小孩子们在炕上坐不住,地桌成了他们的阵地。他们在地桌上扳手腕,嗑瓜子,拍纸牌,玩得不亦乐乎。
女主人把招待客人的饭菜端上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虽是家常菜,但大人小孩大快朵颐。
男人们总要喝几盅。炕桌变成了酒桌,一个盘里放四个小酒盅,倒满酒,男人们吆喝猜拳。女人们坐在地桌旁说说私房话,逗逗小孩子。
冷冬时节,乡下人家的日子闲适安逸,女人们坐在炕桌旁穿针引线,做下一年大大小小的鞋子。头顶那小小的灯泡发出桔黄的光,打在女人的头上,成了一幅唯美的画。
以前,同村的人办红事白事,没有流动餐厅,就在家里做酒席。炕桌地桌就向村里的人借,在桌子背面作个记号,以免归还时还错,或碰了磕了好给主人交待。我家的炕桌地桌上图案精美,油漆鲜艳,总是亮铮铮的。母亲爱护两张桌子如同爱护孩子一样,如果被人家磕掉一点漆或弄得油腻腻脏兮兮的,她就心疼不已,反复用湿毛巾擦洗,直到亮光闪闪、光洁如初,才松口气。后来母亲买了一块方格桌布,铺在桌子上,一下子,家里越发温馨,越发亮堂起来。
炕桌和地桌,它们记录了我童年的美好,记录了一家人生活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