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6日
第15版:15

冬天的夜晚

■杨舒凌

喜欢夜晚,更喜欢冬天的夜晚。

夕阳斜斜地挂在离地平线不远的某个地方,调皮地玩着“捉迷藏”,一不留神便跳出你的视线,羞答答地躲在了暮色的背后。

冬天的夜晚就这样早早地拉起了帷幕,各家的院落升起了袅袅炊烟。姥姥一边吩咐打野物儿回家的姥爷、舅舅舀热水洗手洗脸,一边摆上小炕桌,从热气腾腾的柴火灶上端出好吃的家常便饭——或是一碟子白菜粉条,或是一碟子蒜苗炒鸡蛋,或是一碟子油炸花生米,或是自家腌制的胡萝卜、白萝卜,就着脆嘎嘎的玉米饼子,再喝一碗黄澄澄、香喷喷的红薯玉米碴子粥,这顿晚饭就让我们的肚子美美的了。

收拾起炕桌,我家的家庭晚会就开场了,姥爷借着酒兴说几句山东快书:“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小舅舅到院子里练几趟拳脚,逗得我趴在玻璃窗上,压扁了鼻子使劲看。待练出一身汗来,他总会余兴未尽地把我举过头顶,让我唱一段李铁梅才肯把我放下来。

姥姥在灯下做着缝不完的针线活,还不忘把煨在灶膛里的好吃的犒劳给我和小舅舅,有时候是几个红心的烤红薯,有时候是一把带壳的落花生,有时候是一捧大蚕豆……

如果是下雪的夜晚就更妙了。

吃完晚饭,姥爷在油灯下用蒲棒草编草窝鞋,还不忘在我的小草窝鞋鞋头上编上红头绳。我趴在炕上一个劲儿地问:“怎么还不好呀?”姥爷不厌其烦地答复我:“别忙,误不了明天你踩雪玩儿。”舅舅也闲不住,和一群小伙伴在雪地里排练 “跑落子”,说是要过年演出时大显身手。

这样的雪天,姥姥会把炕烧得热热的,早早把被窝卷铺开,和我坐在被窝头上玩儿打花巴掌儿:“打花巴掌的正月正,老太太上街看花灯;打花巴掌的二月二,老太太上街接宝贝儿;打花巴掌的三月三,老太太爱吃糖瓜粘……”

一会儿,姥姥再用花手绢叠个小老鼠,在手掌里蹿来蹿去;她又教我在灯影里做手戏,两只手一别是个老鹰,两只手一叠是个狐狸。玩得兴起,姥姥还用枕巾、被单把我打扮起来,照着墙上的年画演上一出折子戏——我是小青、白娘子、阿庆嫂等“好人”,姥姥总是法海、刁德一、胡传奎等“大坏蛋”……我扭着、唱着、舞着,乐得像窗台上怒放的水仙花。

屋外的雪一直静静地下呀下,窗台上的雪越积越厚,天地已是苍茫一片。玩累的我,搂着姥姥的脖子酣然入睡,睡梦中,我变成了嫦娥,乘着姥爷编的草窝鞋飞上了月牙儿……

冬天的夜晚,真的好美!

2021-11-26 ■杨舒凌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42018.html 1 冬天的夜晚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