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养花花草草,均是能越冬、易打理的。几年前春节,在花市买了两盆杜鹃,一盆玫瑰红,一盆粉红色。花开正艳,花期一月有余,放在家里着实温馨喜气。
今年杜鹃花开结束后,我虽忘了换土,但长势还不错。忽一日,见其中一盆冒出绿色植物,种子可能是鸟丢下的。我好奇是何种植物,因此一直没有拔除。
植物长得挺快,叶片有巴掌大,脉络清晰,青翠欲滴,风头竟然盖过杜鹃。我将其放在北窗台,阳光在早晨和傍晚时分才照射到,倒也减少水分的蒸发。我怕营养跟不上,每周浇一次淘米水。不知不觉,它竟长出了藤蔓,藤上有细细的茸毛,我认出是丝瓜,但又不太确定。
每天我都要细细看上它几眼。蔓是长长的须丝,触角卷曲着,不知何时缠住了防盗窗,往上爬去,昂首探出窗外,似乎要汲取更多的阳光和雨露。后来越长越茂盛,渐渐地布满了半个窗台。
一日清晨,鸟鸣声声,叶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我惊奇地发现一朵黄灿灿的花,迎着朝霞绽放,花蕊也是明艳艳的黄,洋溢着热情奔放的气息。此时,我确认,这就是丝瓜。
家中的花都不在花期,我把丝瓜当花养。一朵、两朵、三朵,陆续开了好几朵。叶衬着花,黄绿相间,平添几分情趣。黄昏时分,下班到家,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一只红蜻蜓正栖息在丝瓜叶上,许是累了,许是享受着静美,竟久久不离开。我静静地看着,心情舒朗,眼里漾出一圈圈美好的涟漪,一天劳作的疲惫感烟消云散。
我轻嗅,一股清香盈鼻,那是一种乡土生活的情味,不禁勾起如烟往事。
丝瓜是一道家常菜,乡下老家,母亲总在房前屋后种丝瓜。等它牵藤后,母亲会用竹竿搭起架,用稻草将藤固定在架上,有时也用草绳将丝瓜藤引上房顶或树上,屋顶会放置树枝利于其生长。“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丝瓜像既听话又上进的孩子,顺着架子爬了上去。尔后四处铺开,花开满眼,犹如在绿毯上绣起金黄色图案。
采丝瓜时,低处的大人们举手可摘,高处的需爬上去。我小时候经常由父母托举上房后,扒开叶子采丝瓜。在竹竿一端绑上镰刀,高高举起,瞄准后用力一钩即掉下。有的用手接住丝瓜能完好,有的“啪嗒”掉在地上,被摔成几段。好在现摘现吃,也无大碍。
待树叶飘落,原本隐藏在茂密枝叶中的丝瓜显露,已老成黑褐色。这时母亲将其扯下来,籽经几番摔打后倒出,留做种子。去掉枯皮后的丝瓜瓤用来洗碗刷锅,既方便又耐用,成了天然的洗涤用品。
入秋,丝瓜根部有了枯叶,花也枯萎,结成小小的果实。窗台上的小景,怡情养性,伴我度过了夏天的潮湿与酷暑。
眼前的丝瓜,少了一些张扬,多了一份沉稳,释放的是成熟韵味。恰如人至中年,已不再注重外在,更多是内心的丰盈和饱满。
张爱玲有个夙愿,即在老去的时候,要一个人静看丝瓜爬蔓。不过,我不必等老,从明年开始,就在大大的花盆中种下一棵丝瓜,静看爬蔓、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