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牛洼东是乡政府驻地。我少年时,那儿有兽医站、卫生院、供销社、农机站、学校,逢阴历三、八还有集市,集市南头是沧石公路。那儿兴旺繁华,留有我很多记忆。
最早的印象是随母亲去赶集。我们沿着狭窄的田间小路,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庄稼地,走得汗水涔涔。集上百货丰盈,熙熙攘攘,弥漫着俗世烟火的气息。供销社门口有位提食盒卖糖的老汉,冲我一个劲地吆喝。我买了两块糖,含在嘴里总担心咽下去。那时,我还没到上学年龄。
父亲常骑车子驮我们去赶集,车子放在兽医站大院里,留我看守。我并不感觉枯燥,看兽医给牲口看病,把牲口牵进囚笼般的木架里,缰绳拴得很高,吊得牲口仰起头,用玻璃瓶子给牲口灌药。还看到过兽医给病恹恹的大马扎针,把亮晶晶的银针从马腹轻轻捻进去,如同中医针灸。工夫不大,大马放一顿臭屁,“咴儿咴儿”直叫,眼睛闪闪有光了。那时候,家家户户养牲口耕田,兽医忙得不站脚。
集口西边是中学,二姐在那里上初中。教室外面的黑板上有光荣榜,用彩色粉笔书写着考试名次、成绩,二姐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那时期,二姐步行往返学校。带棒子面饼子,中午不回家。遗憾的是,时隔不到一年二姐辍学了。那时候,支持子女上学的家庭似乎不多。
乡政府的文化站有不少图书,面向社会外借。我上五六年级时,放学后常去借书。我学习虽然不是多用功,读课外书倒是专注,隔两周去一次文化站,一直坚持到小学毕业。那时读书多是一知半解,但还是感谢那段时光,因为读书,我仿佛看到了外面广阔的世界。
兽医站南面有家照相馆。临近小学毕业,我和同学去拍合影留念,背景是一株花儿盛开的石榴树,明艳如火,就如我们的青春,阳光、灿烂。随着照相师傅“咔嚓”一声响,美好时光被定格在记忆胶片上。
后来,沧石路改造成石黄高速路,车辆飞驰。但也截断了大街,本来四通八达的集口成了偏僻之地。集市以及邮局、饭店、医院、学校相继迁走,供销社、农机站、兽医站则湮没在时代的尘烟里,繁华一时的老集口萧条冷落下来。值得一提的是,有位兽医转行给人看病,颇有名气。他下的药剂很大,有人说,与他是兽医出身有关。
岁月匆匆,往事如流云。当初,那个跟随母亲赶集买糖吃的小孩子已品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穿行在农田间的赶集小路,遇到的人不多。不远处的乡间公路上,车流顺畅,绿树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