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3月01日
第14版:14

相逢

■翠叶

偶然看到一则故事:

秦观在贬谪途中,遇到一位歌女。歌女不识秦观,谈笑之间说及这位秦少游是她喜爱的词人,她只唱他的词。秦观此时恍恍然如见知音,便表露身份。不料歌女换了华服,郑重拜见。这便是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了。那天正是七夕。次年七夕,秦观写下这首词来纪念这美妙的相逢,不久而卒。歌女来吊唁后,不久亦卒。

故事虽然凄凉,但是秦观的《鹊桥仙》却得以留存下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有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叫我感慨,叫我震憾。感慨的是,银汉迢迢,也有情感,可以在人间“偷生”,正如家书万里,千里梦回,凫雁满了回塘;震撼的是,多少有情人,如织女般,以真情磨砺了耐性,织就一匹匹纤运锦,那是秋季的夜空中浮动着的朵朵青云啊。又如牛郎般,把一颗星子,都当成了信使,在迢迢跟汉中暗度着过往与遗憾:或许可以实验成功,哪颗星子,是可托的送信之人?

是的,相会的希望是有的,思念的条件是有的。那每朵云,都是织女怀着凄楚的希望所亲手织就。神话中说“鹊桥相会”,而更多的织女牛郎,他们的相会之路,是由他们柔手织就、躬身种植的一匹匹锦、一石石粮铺就的吧。

情线暗连,银河暗渡,本是常事,却令观者心惊。只是因为他们的深情,是以这样坚忍的方式继续着。暗渡了银河,本就不易,幸而得以存在——便以彼此的深情而闻名千古。

其实,又有多少这样漫长的期许,无需七夕的金风玉露,也无需神话中瑰丽的想象: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思念之路上的凄凄芳草已被绵延的水路滋养得茂盛。终于游子将素书辗转寄给了思妇。

女子欣喜之情跃然纸上:“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完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我时常觉得诗人总是要寄情于山水草木的。而这些草木,并不是你我所见的草木,而是记录在先人情感之书上,传递到你我情感中的意象。而草木本身,亦是草木而已。

面对相会与别离,虽与之相关匪浅,却非无情之物可有意为之。而情感,由此而生,寄于草木,流于文辞,传递后人,亦自若也。

分离与相逢,本就不会过于长久。很多人,是在不同的境遇下与我们分分合合。而不能相逢的时光,也未必不美好。我们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与每一丛草木相逢,被风推着,被露装饰着,奔向下一程要相逢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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