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25日
第14版:14

平房里度过的时光

■魏益君

那年冬天,我和爱人结婚后,就住进单位家属院的两间平房里。平房面积不过50平方米,但相比我那些无房结婚愁绿了眼睛的同学,算是幸运的了。

房子在办公区后面,不临街,极为清静。闲暇时,我读书、爬格子、编辑稿件、设计报纸版样,老婆就将她那台缝纫机踩得跟唱歌似的,做出五颜六色的衣裳。我们的日子过得温馨而甜蜜,自然对这个新居相当满意。

然而,渐渐地,随着女儿的出世,平房的不便之处就逐渐显现出来。女儿出生时正是冬天,又拉又尿,尿布晒在外面结了冰,放在屋内又很难晾干。那一年,我买了个电暖气,不为取暖,只为烘干尿布,弄得满屋子臊腥味。

最愁人的还是洗尿布,十几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下班回来,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你端一盆尿布就不敢靠前。好容易吃完饭,水龙头前又有人来洗衣服,水流压力小得像根线,弄得你干着急。好在邻居们知道我的状况,处处让着我。

女儿会走路了,安全问题让你头疼不已。家里的电线都是布在外面,插头、插座女儿伸手就可摸到,生怕有一天女儿好奇,将两个小手指头插进插孔。更担心的还是烧水生炉子,就怕女儿不知深浅地把手触上烧开的水壶。我就琢磨,应该怎样让女儿知道这些东西不能碰呢。我当着女儿的面,拿一根电线故意让插座短路,跳出火星,让女儿知道这个不能碰。我还拿着女儿的小手去触碰烧得半开的水壶,然后问:“烫吗?”女儿就缩着小手,很害怕的样子。

女儿果然记下了,不去触碰那些东西。有一次我提着水壶给炉子加煤,女儿就在一旁小声说:“爸爸小心,烫!”听着女儿的话,我心里竟有一种不知如何的滋味儿。

单位搬迁以后,我们这些老住户就没有人管了。房子多年失修,已成危房,还多处漏雨。最难熬的就是夏天了,一到下雨天,家里的锅碗瓢盆就全得用上,一边接水一边往外泼,忙活得一家人满屋子转。好容易雨住了,我和老婆才松一口气,愁苦地坐上床沿。回头一瞅女儿,我们又苦笑起来,女儿正用漏下的雨水,叮当着锅碗“过家家儿”。

每一个静寂的夜晚,老婆都在灯下赶制白天揽到的活儿,“嗒嗒”作响的缝纫机催眠着女儿,也敲打着我伏案疾书。后来我坐下“病”,听不到老婆的缝纫机响,就没有了创作写作的灵感。

我岳母会缝纫,老婆深得岳母真传。老婆天资聪慧,心灵手巧,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新样式,缝制的衣服人见人爱。有时老婆设计制作出一套新样式走红并小有收获后,就翘着二郎腿对我洋洋得意:“魏益君啊魏益君,你真是不学无术,整天写呀画的也没有见你拿回几个大子儿!”

老婆的那副嘴脸让我生气,我就回身戗她:“你知道文学是什么吗?你知道文章发表是什么心情,作品获奖是怎样的幸福吗?”一席话,说得老婆哑口无言,落荒而逃。毕竟,老婆当初看上我的,就是我这点文人的才气。

几年后,单位盖宿舍楼的事传着传着就变成现实。新宿舍楼竣工后,我和我们的那些邻居就迫不及待地忙着搬迁新居了。

要走了,心头突然掠过无限眷恋,依依不舍,大杂院带给我们的乐趣也一一涌上心头。十几户人家一个院里生活,总有一份大家庭的温暖。感触最深的还是女儿小时,邻居们你来抱一会儿,他来抱一会儿,不知减轻了老婆多少劳累。

要走了,文人的天性使我拿起相机,对着斑驳的木门,对着简易的厨房,对着这个曾经带给我们无限温情和乐趣的平房,默默地拍起来。以前总抱怨平房的日子难过,环境脏乱差,几乎没留过影,要走了,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情。我招呼老婆和女儿:“来,咱在这留个影吧!”

我调好自拍,“咔嚓”,快门按下,我和我们的第一个家便永远地连在一起了……

2021-01-25 ■魏益君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2010.html 1 平房里度过的时光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