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22日
第15版:15

我家第一台电视机

■佟才录

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电视机在偏僻农村还是个新鲜玩意儿。我们邻村一富户人家从城里买了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当时轰动了远近的十里八村,很多外村人都大老远地跑去看新鲜。

那一年,哥哥刚20岁出头,也想一睹为快,一饱眼福。天刚擦黑,他就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出发了。当他们赶到那户人家时,还不到6点钟。对于外村来的“不速之客”,那家人一点儿也不热情。一开始,他们关着电视不让看,说还没演好节目呢,浪费电。后来又说怕影响他们准备考大学的儿子的学习,让哥哥他们到院子里去等。再后来就干脆直言撵哥哥他们走,说电视坏了。

那天,哥哥他们最终也没能看上电视。在回来的路上,哥哥气愤地对伙伴们夸下海口:“你们等着瞧,不出一年,我也要搬一台电视机回家,大家想啥时看就啥时看,让大家看个够!”

哥哥不是空口说白话,他心里暗暗较着劲呢:“他们能致富,我为什么就不能?”第二天,哥哥主动向乡里承包了清理街道公共厕所的活计。每天天不亮,当别人还在暖暖的被窝里梦周公的时候,哥哥已从热烘烘的暖被窝里钻出来,穿上冰冷的棉衣,戴上狗皮帽子和棉手套,去遍布乡里的十几个公共厕所里刨大粪。

一天清晨,哥哥正在公厕粪坑里工作,上面有一个男人去解小便,尿水哗哗地浇到蹲板上,有几滴蹦进哥哥的嘴里,骚骚的、咸滋滋的,很不是味道。有时候一镐刨下去,冻得像石头一样硬的大粪崩起的屎星儿,时常射进哥哥的嘴里,刚开始哥哥恶心得吃不下饭,但为了能尽早买一台电视机回家,哥哥咬咬牙忍下了。

后来,哥哥又去市里批发麻花,走村串巷叫卖。哥哥把家里那台破旧的自行车好好修理了一番,依然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蹬着吱吱呀呀乱叫、破烂不堪的大金鹿牌自行车,花上两个小时到达县里的麻花厂。排队,等候,开票,交钱,批发两箩筐麻花,再蹬车往家里赶。夏天,一身衣裤汗湿得前胸紧贴后背;冬天,一去一回,一身汗水把衣服湿透,又冻结成冰块,到家后连衣服都脱不下来,要等暖湿变软了才能脱掉。换了干衣服,匆匆扒上一口饭,再骑着车子驮着麻花,走村串乡叫卖,几天喊下来,喊得嗓子都哑了。

一年后,哥哥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买回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是我们村第一台电视机。当天晚上,哥哥履行诺言,在我家院子中央摆上一张八仙桌,把电视机安放在上面,拉了电线,在露天地里打开电视给乡亲们看。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父亲用泥坯和长条木板搭成长凳,还给大家烧了一壶开水,让大家一边喝水,一边欣赏电视节目,好不热闹啊。

一晃儿,40多年过去了,电视机不断更新换代,从黑白到彩色,从手动到遥控,从平板到液晶,变得越来越精致美观。如今早已发家致富腰缠万贯的哥哥,却依然收藏着我家的第一台电视机。因为它是哥哥年轻时勤奋和努力的见证。

2021-01-22 ■佟才录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1883.html 1 我家第一台电视机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