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19日
第17版:17

旧州的前尘往事

东皇上台子遗址建筑构件

旧州城文字瓦

旧州城官府遗址龙面瓦当

旧州是沧州旧时的繁华之所。

沿着沧盐公路,从沧州市区出发,一路往东南,大约四十里的路程便到了旧州。现在的旧州只是一座小镇,规模不算很大。

小镇的正南和西南没有人家,是一片耕地和零散的坑塘,其中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油开采点。外围被几段虽已残破但还算高大的古城墙围绕着。

脚下时而出现在时光搅拌机之下破碎的瓦砾。俯首细察这些承载了无数历史信息的碎片,问古的心弦被撩动着,于是在历史的迷幻中一个人行走在逼仄、坑洼的古道上,一路向前找寻着旧城往日时光里的记忆与过往。

古城始自汉

从前的沧州旧城很大,方圆大约15里,城墙高大,很是壮观。整座城池形似卧牛状,从不规则的墙体依然能看到曾经的固若金汤。

这样一座雄伟的城池历史悠久。远在秦亡汉立之初,出身布衣的开国皇帝刘邦,为了掌控天下初定的王土,便在全国各地大设郡县与封国。远离京都长安、处在渤海之滨的苦海盐边,也在改朝换代中享受到了浩荡皇恩的沐浴,顺势成了统治一方的治所——浮阳县和勃海郡的行政中心。

这一年是公元前202年。这之后,或县所,或郡所,或州所,一直在历史的风雨演变中不喜不惧,虽有无奈、悲凉但仍波澜不惊。它就像一尊神明,无论风雨,守卫着以这里为庇护之所的子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旧州为中心,方圆外围的土地是九河下梢之地,地碱粮少,且时常洪水泛滥成灾,民不聊生。生于斯长于斯的百姓为了活下来,并且活得好些,要么以打渔为业,要么以贩盐为生。挣来钱就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钱再去挣,管它合法不合法,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久而久之,养成了重义轻利的剽悍之风,且长于械斗。如此民风,社会治安可见一斑。

基于此地生民之维艰,汉宣帝特派龚遂为勃海太守。龚遂当年已七十岁,本该在家含饴弄孙颐享天年,却为天子任安邦于斯。上任伊始,先以身作则取信于民首治标,后行教化,重本业再治本,自此人民安居乐业。

太守在沧州大地廉洁奉公之风,成为后世践行民本的圭臬并被咏唱。明邓直卿在《龚渤海祠》中作诗云:德被人心不可忘,秉彝千载仰斯堂。乱绳解后牛争放,单骑乘时剑已藏。诸葛祠前多碧草,召公庭下几甘棠。高山不朽乾坤古,卫水东流泽与长。

建州与改名清池

斗转星移,时间的长河慢慢推动历史不断前行。沧州的百姓尚未来得及享受龚太守清廉福泽的余荫,历史就在“城头变换大王旗”的风云中,用血的杀戮完成了时光的穿越。

时间定格在公元517年,即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当时的皇廷分瀛、冀二州之地,置沧州,个中原因不言自明:分裂动荡的魏晋南北朝,到处挥舞着争权夺势的饮血利刃,战乱、壮丁、兵役、苛捐杂税、疾病、灾难,都成了百姓挥之不去的梦魇。

生命朝不保夕的境地让民意沸腾,毕竟骨子里还有那仗剑走天涯的游侠剽悍之风。“陈胜、吴广做得,我们照样可以做得”,官逼民反,这一带的百姓造了反。那些一向视民如草芥的贵族哗然,慌忙暴力镇压,虽然这次起义的怒火尚未燃烧充足,就被灭了火,却为统治者敲响了警钟。

为了震慑这些不安分的子民,也为了加强管理不至鞭长莫及,才有了这样的一个地域行政变革。此时的沧州只是旧时沧州地名之始,行政驻地并不在旧州而是在饶安(今日盐山县千童镇)。

旧州仍履行着自己浮阳县治的配角角色。时间就这样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走着,旧州也在云卷云舒的历史舞台中默默地承受着时局的波谲云诡。隋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改浮阳县为清池县,县治所仍为旧州城。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州治迁于旧州,其后,虽有短暂迁出与迁入,但大局已定,直至明初都为州治之中心。

曾为边关重镇

历史总是在不安分中衍生出故事。五代十国与宋,一个民族混战与大分裂的年代。唐末,藩镇割据动荡不安。正值此际,北方的少数民族政权契丹(也就是历史上赫赫威名的大辽)强势崛起,乘中原孱弱大肆南下侵扰。尤其那个历史上的“儿皇帝”石敬塘为了自己能登上皇帝的宝座,竟不顾廉耻与道统向契丹屈膝求助,不但弄得自己无颜面,还失去了中原的门户——幽云十六州。

从此直至北宋末期,沧州被推到了边关重镇的位置。而辽兵由于从此无大山阻隔,南侵更是肆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旧州的大地首当其冲,从此除了承受中原群雄的争夺还要遭受外族之屠戮。

周世宗柴荣希冀解万民于水火,御江山于一大统,于是亲率大军过沧州直扑契丹,一路所向披靡。正当人们满怀着“我皇威武,国家一统”的梦想之时,却天妒英才,世宗崩。柴荣的英年早逝意外中断了这次“攘夷”的大业。沧州依旧在战火中等待着涅槃重生。

尽管沧州没有改变前沿阵地的命运,但世宗的到来还是让这座边关小城蓬荜生辉,而他代表的后周王朝更是在这个小城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如皇宫台、铁狮子,这些都是那个时代不朽的物证,时至今日仍是旧州老城文化遗存中最辉煌的存在。

时光继续前行。经历了宋的懦弱、金的骄纵、元的强悍,老城痴痴地期待着新王朝的善待与呵护,但世事无常,苍天好像和它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到来的却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野蛮毁灭。老城自己的好运仿佛一夜之间也都用完了,无法救赎自己于危难之中,在痛苦与挣扎中燃尽了最后延续的梦想,成了那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与殉道者。

明朝初年,洪武大帝朱元璋去世,皇太孙朱允文即位,登基不久便听信近臣的建议——削藩,结果激怒了他的叔叔、时在北京手握重兵的朱棣。燕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兵大举南下,从而引发了历史有名的“靖难之役”。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沧州更是深受其难。

为了报复忠于南京的军民和起到战略上的威慑,燕王下令对此地展开了疯狂的屠杀和摧残,遍地哀鸿遍地,到处白骨露于野。城池在战火的吞噬与践踏中,满目疮痍,州治也被迁移到了长芦,原来称谓多年的沧州名号渐渐在人们的口中被改成了旧州,一字之差,却透着苍凉。

历经风雨,一切随风

旧州老城的形体颓废了,恰如一位没落的贵族,让人在唏嘘中亦为它前行路上的蹇拙和衰落而感叹。

望眼处,皆是旧痕累累,清朝诗人王垣有诗为证:颓墉十余处,云是古沧州。历史如烟云,待转身旧州已“不当大哥”六百余年了。如今走近旧州,就如走近了过往,铁狮、古城墙、皇宫台、毛公井、铁钱库、开元寺,这些残存在荒城内的历史遗存无不让人感到亲近、熟悉与神秘。当然,现在的旧州也早已远离了喧嚣、繁华,更远离了战火,变得与世无争。惟一拥有的便是在历史与现实交织的轮回中愈发空灵与平和。

循着历史的过往,站在那曾历经千年风雨侵蚀仍矗立不倒的斑驳城墙上,回首着旧州的一些前尘往事,感受着旧日的沧桑与悠远,虽有迷茫与伤怀,但亦释然:一切随风。充斥古城的刀光剑影与鼓瑟争鸣再刚烈与血腥,也只不过是历史的片段,在阵痛之后必会随风般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空余后来者对前朝往事的迷惑与喟叹……

旧州,沧州人心目中一个永远不老的传说!

2021-01-19 2 2 沧州晚报 content_11433.html 1 旧州的前尘往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