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

今年初春，岳母遭遇一场车祸，身体左侧多处严重挫伤，所幸未造成骨折，卧床休息一个多月后略有好转，能借助拐杖站立，尚不能行走。

一个多月来岳母的洗漱擦身，全是我妻子在床边侍候着。岳母身体刚刚恢复，就嚷嚷着要去洗澡。当时正值疫情严重期间，公共浴室关门停业，岳母洗澡的唯一途径就是我家的淋浴房。可我家在4楼，没有电梯，不能挪步的岳母如何上楼成了全家纠结的问题。

妻子说：“我们将轮椅带过去，让妈坐在上面，我俩抬着上楼。”我想了想：“这个方法不行，我们那个楼道狭窄，容不下两人加一个轮椅并行，一前一后抬着的话，后面的人吃不消。我可以背着妈妈上楼。”我的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岳母的强烈反对：“不行，你也不过百十来斤，背到4楼挺费劲的，我还舍不得呢！”妻子转过身打量着我，貌似目测一下我的体能：“这方法管用，背不动时就休息一下，再接着背，我在后面助力。”岳母听了这话，无奈地顺从了。

我们开车到了楼下，将岳母扶下车，我脱去羽绒服，蹲下身体，一只手扶住栏杆，妻子在后面协助岳母伏在了我的背上，我询问岳母是否有哪里感觉不适，有无压痛感，岳母回应道：“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背了。”我让岳母抓紧我，然后才缓缓地起身，觉得岳母没有想像中的重。

我对妻子说：“妈好轻啊，没有100斤吧？”妻子说：“以前有的，这次车祸后妈妈瘦了。今天妈也没穿羊毛衫、裤，羽绒服挑了件轻薄的。妈说，怕你背得累了，为你减轻分量来着。我怕她冻感冒了，劝说了几次她也没穿。”“你这丫头，干嘛又说那么多！”背上传来岳母的嗔怪。

我的心，在这一刻，被柔软猛击了一下。我的岳母大人，无论在何时何地，总是为我们着想，疼着我们。妻子对我讲述过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妻子很小的时候，岳父长期在外地工作，奶奶体弱多病，一家7口人的生活全靠岳母一人撑起。岳母是乡村的小学教师，教学是学校的一把好手，农活干得也是令全村人咄咄称赞。

曾听妻子说，妻子的第二次生命是岳母背出来的。妻子6岁的时候，有一次贪玩到河边嬉水，不小心落水了，被人发现救上来后已是昏迷状态。闻讯赶来的岳母，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猛地将女儿背在背上狂奔起来。不知背着跑了多久，女儿“哇”地吐出了一口水，岳母则累瘫在地上，因此岳母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岳母退休后搬到城里，帮我们照顾女儿，操持家中一日三餐，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使我们专心致志地工作。岳母从来报喜不报忧，身体上的小毛病扛扛就过去了，事后才告知我们。岳母对子女的疼爱总是有着她特有的方式，而我总觉得岳母身上是自带光芒的！

20多年前，她被毒蛇咬伤，生命危在旦夕，全家人着急得火烧眉毛。岳母却淡定面对，向我们交待起善后之事，即使脸部肿胀得有面盆大，喉部窒息不能讲话时，也没见她流下一滴眼泪！

想着这些，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忽然浑身来了劲。我腰部用劲，轻轻向上掂了掂多灾多难、命大福大的岳母：“妈，趴好了，手抓紧了，我们快要到了！”

台阶，一级一级踩在脚下，稳定而坚强；背上，一掂一掂，是心贴着心的暖，背的是老人，更是孝道。此后，我们小区流传了一条孝道新语：孝亲敬老，要像建华那样背岳母上楼，将幸福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