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整日里跟数字打交道，反应却很迟钝，计算能力也不咋地。

老严的拿手好戏是画图，他上数学课从不带教具。徒手一圈就是一个圆，如圆规旋出；信手一横一竖，又平又垂。

老严在黑板上一笔一笔推演，讲着讲着就卡带了，杵在那儿。学生们见他抓耳挠腮，乐不可支，哄笑着跑上讲台，争着抢着帮他解题。

老严搔搔脑壳，连连赞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期中，评比“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老严居然得了全票，校长纳了闷。

校长带人来听老严的课。老严频频出洋相，不是演算错了，就是推导卡壳了。每次看到他尴尬，学生就跑上讲台解围。黑板上没空了，就在地上写。你说我错了，我说你错了。老严站在旁边看热闹。直到他们自己争论出了正确答案，老严才颔首赞许。

校长虎着脸拂袖而去，丢下两句话：“这是什么课堂！这是什么学生！”

老严没有得到“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称号，可教学质量明摆在那里。年年接手薄弱班级，年年期末考试是优胜班级。

老严退休后，书商找上门来，掏出一个被翻烂的本子，说要出版这本流传校园的拿分秘籍，里面竟是历届学生收集的老严讲错的题目。书商说：“作者简介写什么？”

老严脱口说：“无职称，无荣誉。就在姓名后写‘难得糊涂’四个字吧。”

原来，老严的几十年教书生涯，都在装糊涂。他故意算错导错，以激发学生的探究兴趣。学生自己争辩摸索出来的知识规律，比老师灌输的深刻百倍。

据说，《老严错题集》销量不错，看过的学生，成绩都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