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 丹
11月13日晚上,杨晓涵和同事5个人在市区永济路的一家餐馆,又聚了一次餐。
杨晓涵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两年的时间,部门的每次聚餐都选在这。
只是这次,是为了给杨晓涵送行。
杨晓涵成了人们眼中幸运的一个——考上了任丘市的公务员,并且是“一战上岸”。
裁员让她没了安全感
今年25岁的杨晓涵,文静漂亮,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女。
两年前,她从辽宁省的一所本科院校毕业,来到沧州一家私企工作。
选择在沧州工作,杨晓涵说,是因为离家不近也不远,免了家长的很多唠叨。
杨晓涵的家在任丘市,父母都在当地的石油行业工作,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生活一直顺风顺水。
杨晓涵大学没毕业时,母亲就经常嘱咐她大四准备公务员考试。
母亲总是说,考上公务员的好处有很多:工作稳定、受人尊敬,尤其对于女孩子来说,有了体制内的身份还能找个好婆家。
杨晓涵不愿意听母亲这些所谓“女孩子”理论,她也不想像父母一样,一辈子在一个小城里做一份工作。她的规划是本科毕业考研,将来去更大的城市,拥有更好的发展平台。
在沧州这家私企工作的过程中,杨晓涵一直没放弃学习,准备考研究生。
经历过一次考研的失败后,她觉出考研究生的不容易,再加上工作的压力,考研的念头也逐渐被放弃。
可母亲“考公务员”的催促从来没有放弃过。
不仅仅是母亲,就连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春节的时候也会不停地对她说,女孩子还是要有个稳定的工作比较好。
杨晓涵真正开始动心思考公务员,是在今年疫情期间。
那段时间,因为没上班,杨晓涵收入减少了很多,而她有一个同学是公务员,工资是正常发放的。
等到4月份复工上班时,她所在的部门开始裁员,虽然5个人的部门只裁掉了一个人,但杨晓涵的心里开始打鼓。
这样的工作让杨晓涵没有了安全感,她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动了考公务员的心思。
“上道”
杨晓涵利用休息时间买了考公务员的书,但因为自律性不强,她始终觉得学不进去。
7月初的一天晚上,刷手机时,杨晓涵发现了沧州一个公考培训班的公众号。
跟着公众号的视频学习了几天,她决定破釜沉舟、报班公考。
当天晚上,她告诉妈妈说,要报公考培训班,需要3万元。
几十秒的时间,3万元的微信转账就到了。妈妈在电话那边高兴地说,闺女终于开始“上道”了。
妈妈的这一连串反应,让杨晓涵有点哭笑不得。
为了这次培训,杨晓涵跟单位请了长假,想“破釜沉舟”一次。
杨晓涵是第一次上这样的培训班,一天10到11个小时的学习强度,曾经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的时候压力太大,她靠偷偷哭和吃东西来释放压力。
为了弄清楚不懂的问题,向来内向胆小的她,逼着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声提问。
她觉得,如果不提问,可能就会考不过去,无论如何,她都得把不懂的问题搞懂了。
20多天的培训时间,杨晓涵觉得对于培训班里的每一个同学来说,都是“上岸”前的一次“深潜”。
教室的桌子上摆着咖啡、零食,甚至还摆着一些刻着“金榜题名”的吉祥物。
她听有的同学说,为了能顺利“上岸”,家人还会在考前特意回乡祭祖、求神拜佛。
杨晓涵的努力没有白费,最终她以排名报考职位第二名的成绩,顺利“上岸”。
“没有正式工作,对不起女友”
张晨今年26岁,沧州本地人,父母都在交通部门工作。
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张晨并不抵触“公考”,虽然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父母考还是为了自己考。
张晨的备考,是从2017年开始的。2018那年首次“出战”,张晨以很小的差距,没能进入面试。初出校园的他,没太把这次考试和结果当回事。
在企业短暂工作一段时间后,2018年下半年,他通过辅助人员招聘的考试,考入了沧县一家行政单位。
张晨说,这也算扒上了体制的“边”。
可辅助人员跟正式编制人员的待遇差距,又让张晨充满了不甘心。
张晨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入体制内,改变身份,改变待遇,也在未来岳父母面前“提提气”。
张晨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他的女朋友家是山东的,目前在外地上研究生,已经决定毕业后来沧州。
两个人能在一起,是两个人坚持了许久,才得到了双方父母同意的。
张晨的父母已经准备好婚房,计划让他们明年结婚。
只是现在辅助人员的身份和待遇,让张晨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女朋友。
作为一个男人,他想给女朋友一个更好的未来,也想给未来岳父母一个交代,让两位老人觉得,女儿嫁过来,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和稳定踏实的未来。
张晨觉得,考入体制内,这一切就都解决了。
今年经过培训班的学习,张晨顺利进入面试,只是因为报考岗位只录用1个人,张晨还是以微小的差距被刷了下来。
那几天,张晨搬出了父母家,自己住到一个房子里,想安静一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张晨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哭了:以他目前的收入,他自己一个人生活都困难,怎么给女朋友稳定、踏实的日子。
消沉、纠结了几天之后,张晨还是重新振作起来:几次考试,算是一次比一次有进步,“没准再坚持一下,就成功了呢。”张晨这样给自己打气。
张晨的公考路还在继续,如今拿起公考书,张晨的心里再没有了初次备考的轻松。
公考,对于他,已经不仅仅是一次考入体制内的考试,还有重重的责任,他盼望着自己成功“上岸”的那一天。
大哭之后,他们回来了
王玲32岁,在“考编”队伍里,她属于“广撒网”的那一种,也属于学习很认真的那类人。
报考时,她总有一种年龄带来的焦虑感。她说,她年龄大、已婚、已育,留给她考“正式工作”的时间不多了。她无论如何,要为自己、为孩子的将来努力搏一把。
王玲是3年前回的沧州,在回沧州前,她是一名执着的“北漂”。
虽然大学毕业时,她的父母跟大多数父母一样,劝她考公务员,但在小城市生活多年的她,太瞧不上小城市了。她要到大城市去长见识、长阅历,她的梦是留在大城市。
“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到了大城市以后,日子会跟汽水一样甜。”王玲说。
从24岁到28岁,王玲在北京打拼了整整4年。临到结婚时,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虽然自己和爱人都是独生子女,但双方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根本凑不出在北京买房的钱。
在北京,王玲和爱人都月薪过万,但交完房租、减去日常开销,攒下的那点钱对于买房子来说杯水车薪。
29岁那年,王玲结婚、怀孕,各种花销突然增大。巨大的经济压力让王玲感觉喘不过气,生理反应加上心理压力大,她经常莫名地发火、大哭。
婆婆和妈妈看着心疼,不停地劝说,回沧州多好,现成的120多平方米的房子都已经装修好,生了孩子双方父母都可以帮忙带,日常生活也互相有个照应。
真正触动王玲的,是妈妈的一句话:“光留在北京有什么用,生了孩子也没有个北京户口。”
大哭,纠结,思考了很久之后,在孩子没出生前,王玲和爱人最终回到沧州。
家里的老人高兴地给他俩一人包了个大红包接风,戏称他们的回归叫“弃暗投明”。
很快,王玲的爱人在家人的安排下进入一家国企工作。王玲生完孩子后,边带孩子边备考,省级公务员、国家级公务员、市区事业编、市区包括周边县里的教师考试,王玲都积极参加,她也想尽快把工作敲定。
和没结婚的考生比,王玲没有优势,不得不“努力拼一把”。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了两年多数次的失败,最终,王玲在今年下半年的教师招聘考试中,完成了自己的“上岸”。
如今,王玲的婆婆和妈妈俩人一人看一个月的孩子,王玲和爱人安心上班,下班回家就有热乎的饭菜。
王玲说,以前从没想象过自己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错过了大城市的喧嚣、繁华,虽然她心有遗憾,但眼前的生活,让她懂得了什么叫其乐融融。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名字均为化名)